第27节(4 / 8)
,再看她妆扮,瞬时想起欧阳修“凤髻金泥带,龙纹玉掌梳”一词,心下豁然明白,只是词中新娘“弄笔偎人久”,自己与她却是“相逢方一笑,相送还成泣”,不免又生添惆怅,微笑道:“双鸳鸯字怎生书,你学问那样好,我可教不了你。”
完颜宁笑而不答,过了片刻,柔声道:“良佐,行驾不能久停,我要走啦。”完颜彝点点头,满心不舍,俯首在她左颊吻了一吻;她螓首微侧,俏皮地用晕红的右边脸颊对着他,轻拽着他衣袖含羞撒娇:“这边呢……”一语未了,完颜彝早亲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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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下突然咔哒两声,四人唬了一跳,九娘喝道:“谁?!”驿丞疾步上前将妻女护在身后,低声道:“同顺,是你么?”窗外悄无声息,四人都害怕起来,驿丞走到门外,大声喊同顺,不多时,驿差揉着眼睛走来,迷迷瞪瞪地问何事。驿丞见他睡眼惺忪,显是刚从床上起来,窗下定然另有其人,便道:“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,外边有动静。”
同顺愣了愣,一拍脑袋,笑道:“哦,定是那小子出来撒……”看了眼回雪,硬生生憋回“尿”字,讪笑道:“昨晚上去接姑娘,出门遇到个小子,没地儿过夜,我瞧他可怜,就叫他先进来,和我挤着将就一晚。”九娘抽了口冷气:“你又不知他底细,就敢带回来挤着睡?万一是个歹人,你这条命还要不要?”同顺讪讪抓头,回雪与元好问异口同声地问:“那你醒来的时候,他在你房里么?”同顺忙道:“在,睡着呢。许是刚才出来方便,弄出些声响。”
四人听到此,心下稍定,因这驿差心善,平日里常有扶危济困,九娘与回雪也不再言语,只叮嘱道:“小心些。今后哪怕给间客房,也别和陌生人一屋子睡。”同顺答应着回去继续睡了。
四人复又坐下,此时已近四更,酒意阑珊,愈发觉得身上冷起来。九娘走进里间,取了几件袍子,给大家披在身上,又搂住了女儿,重续上话,驿丞低道:“那位……壮士,也去桃林找你了么?”九娘摇头道:“长主早有所料,让我留在队中,只带了宋殿头去桃林。”驿丞松了一口气,不再追问,元好问叹道:“忠孝军一千将士,国破之时无一苟存,更何况是良佐身边的人……不是在钧州,就是蔡州……”九娘闻言,也低头黯然。
回雪不解:“元翁翁,这位移剌副枢德也平平,才也庸庸,就因为从龙有功,受哀宗皇帝这般信任么?那为什么汉高祖要杀韩信,宋太/祖要杯酒释兵权呢?”元好问叹道:“或许正是因为移剌副枢德行与才干都不足以服众,又是个没有根基的契丹人,所以才能深得圣眷吧。良佐是宗族后人,又有这般威望才干,就同耶律大石一样,天子自然心生提防。”九娘点头道:“是这道理。而且将军性情耿介,与副枢常有不睦,官家自然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,明面上顶撞副枢,实则狂恣悖逆、藐视君王。”
回雪瞪大了眼睛,愤然道:“还有这样的歪理?副枢这样的才德,谁能心服得了?”元好问苦笑道:“德才再不济,上司就是上司,如果上司德才不足,下属就可以不敬,那么天子德才不足,臣子也可以不敬了——所以不敬副枢,就是不敬君王。”
驿丞咋舌:“当真是伴君如伴虎!我瞧将军若真打退了蒙古,只怕也和南朝的岳王爷一个下场……对了,长主什么都明白,为何不劝劝他?他若能转了性情,没准这婚姻也有望了呀!”九娘摇头叹道:“长主最是爱重将军的品性,她生在宫里,平生所见的聪明人何其多,唯独这赤子之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宝,她宁可自己费尽心机地筹谋描补,也不舍得教将军弯一弯脊梁。”驿丞连连叹气,只道可惜。
九娘侧首,见女儿怔怔若有所思,柔声笑道:“小鬼头,又在瞎想些什么?”回雪沉吟道:“我在想,将军这一生中,老夫人愁他一根筋,大将军劝他改了至刚易折的脾气,王经历和元翁翁说他不开窍,周姑娘与他言语磕绊,广平郡王笑他不解风情……唯有长主,从未怪过他半点不好,娘,所以将军才说,世上那么多人,唯独长主是知己,士为知己者死,是不是?”元好问连道惭愧。
九娘很是惊讶,睁大眼睛看着女儿,忽觉她一夜间似乎长大了许多,又想起当年旧主青春萌发的模样,心中一酸,点头叹道:“是啊,金无足赤,世间哪有完美无缺之人,既要他的正直,便得接受他的耿介,既要他的端方,便得接受他的木讷,长主灵慧通透,早就明白这一点,所以从不要求将军为她改变什么。”驿丞闻言,回思这半生以来,妻子也从未要求过自己,不由心中感动,深深望了九娘一眼。
故国乔木(一)连环
野蔓有情萦战骨,残阳何意照空城,从谁细向苍天问,争遣蚩尤作五兵!
——元好问《岐阳三首?其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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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连环
正大八年五月,窝阔台在官山九十九泉召集蒙古诸将共谋灭金,最后确定了“三路伐金,借道宋境”的方略。其中,窝阔台亲自统中路军,自怀庆府南下抢渡黄河,攻取金中京;左路军由河朔汉军组成,从山东南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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