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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三 科场无论师徒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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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,身材与蒋逸凡差不多,若放在南方人里算比较高,放在北方却只是中等偏上,但是他的穿着打扮,却与蒋逸凡的儒生打扮全然不同——头顶戴着一顶虎皮帽,膀上披着一截虎皮披肩,腰里系着一条虎皮裙——这三样衣饰的材料,却是他在深山打到了一头华南虎,带回家后由苏眉亲手制成。若单看这身打扮,哪里像传说中那个有名的尤溪才子?分明是一个才从山上下来的猎户嘛!只不过,猎户应该是手持猎叉,而不是腰佩宝剑,寻常猎户的眼光,大概也不会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,于锐利中蕴藏着儒雅。

这个年轻人,正是皮相年龄十八岁了的李彦直。

六七岁时的他,因为常躲在屋中或者林荫下读书学字,又能注意保持卫生,所以一二年间便养出了一张白白嫩嫩的脸,邻居见到了都笑话说他不像一户矿工的儿子。但十年以后,当尤溪人都称他是才子时,他却因常常在烈日下训练、行军,而晒出了一身的古铜色,哪里像传说中的斯文才子?

李彦直进门后将蒋逸凡狠狠瞪了一眼,解下佩剑,扔给了他,便直入屋内,接过侍从奉上的清茶,漱了口,侍从又奉上了一杯浓茶。

蒋逸凡平时吊儿郎当,其实还是有些怕李彦直,这时见他颜色不善,更是侍立在旁,不敢出声,李彦直却不管他,且问风启道:“这边可有急事、变故?”

风启道:“没有。”

李彦直道:“那好,我先去沐浴更衣,然后去博文馆拜见过至圣先师,再谈大比的事情。”所谓大比,就是乡试。

风启忽道:“三舍,这大比真的有必要么?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事情,就是进士也未必能做到!我们现在给地方上老百姓带来的好处,更胜过了许多官员!你每年挤出那么多时间来温习那些没有半点用处的时文,值得吗?”

“我们是做成了很多事情。”李彦直道:“可我们的事业现在就快到达瓶颈了!很多事情,明明能做却不敢做!因此我们的影响便始终局域在地方,不是因为我们不能越境出省,而是我们不敢。为什么不敢?因为我们怕!我们在尤溪可以大展拳脚,在福建可以小试牛刀,但若放到整个天下来看,我们的这点力量却还不算什么!北京城里,伸出两只手指就能捏死我们的人不知有多少!就是在福建,我们也都总是夹着尾巴做人!难道你希望我们永远如此?至少我不希望如此!若我们还想更上一层楼,就必须有个功名来作保护伞!这举人我是势在必得!如果能考到进士那就更好!”他看了风启一眼道:“你的眼光素来不错,该不会连这一点远见都没有吧?”

风启低了低头,道:“我知道有个功名在身会比较好。只是这两年对官场接触得多了,大感其中又黑又深,进去了的人,就是菩萨也得滚出一副天魔心肠来才能站得住脚!到里面还能干净走出来的,我到现在是一个也没见到。所以我,我担心……”

他没说下去,李彦直接口道:“你是担心我进到了里面也会腐化掉?”

风启道:“是。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,虽然很多事情被条件局限住了做不成,动不了体制的根本,但对身边的事情还是能尽力。所以我觉得,只要继续保持下去,一点一点地努力、一点一点地改变,就很不错了。”

李彦直却摇了摇头,笑了笑,但那笑却殊无欢意,而是在否认:“你错了!我们的事业做到现在这个份上,便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!这些年来我们极力保持低调,做什么花钱的事情都是拉着一大帮人干,以避免被人说我们同利有多少多少的产业。饶是如此,还是引发了许多人的妒忌。这妒忌现在虽然还没爆发,但那是因为人家在等我们露出疲弱!所以我们不但不能露出疲弱,还要不断进步!这样别人才不敢轻易来动我们!”说到这里,他忽而仰头一叹,道:“至于担心进入官场之后被腐化,这样的话,我也曾经对某人说过……不过你放心,我不是别人,我是李彦直!就算考上了进士做了官,我也仍旧是李彦直!这一点不会变的!”

风启便不再说什么了,只是颔首而已。

那边早有人去安排了热水,两个年不满双十、容颜身材均佳的婢女替他宽衣解带,三人赤身入桶,两婢为李彦直搓洗污垢,李彦直闭着眼睛,任她们将全身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搓了个遍,因科举临近,费精神的事情颇多,也就没心思放在别的事上了。

沐浴已毕,他却又将脸上的胡渣子刮了个干净,换上了一身儒服,梳头戴冠,这样一来,除了那古铜色的皮肤一时难改之外,武夫之气便已荡尽,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了。

三合馆虽是三座建筑,但因同属一家,所以三馆之间有两道秘门相通,李彦直带着也沐浴一新的风启、蒋逸凡,穿过秘门,来到博文馆后后堂,在“万世师表”匾额下行礼,祷道:“夫子,你的后进子弟文胜于质,所传徒子徒孙,十有八九都是仁义其表,禽兽其实!今吾等将深入污泥之中,为夫子除秽去诟!区区祷言,非为求未必有之神明保佑,不过略表吾等之志向,以壮行色!”说着又行了大礼,与风启、蒋逸凡一起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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