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二 饥民东奔(2 / 3)
从松江府去福建,一路都有官道可走,可是官道是陆路,他们是下人,没轿子坐没马骑,途中不免辛苦。徐来旺前两次去福建,第一次走的是陆路,可把他折腾坏了;第二次途中改走水路,先在嘉兴下海,坐船到双屿,然后再换船到浯屿——这条路线是李家的人安排的,当时风向又对,所以一路平安。进了月港,李家的人敬他是徐阶府上出来的,马上给他安排了轿子,直接抬去见李彦直!
吃过一次甜头之后,徐来旺就不想受罪了,这时既奉了命令,想也不想,就带着义久义弘等去嘉兴坐船。
这次虽然不是李家的安排,但嘉兴府的那个走私渡口徐来旺认得,渡口的老船工也记得徐来旺的来历,不好推托,便用两艘小船载了他们越过杭州湾,往双屿而来,路上就遇到了七八拨海盗,老船工叫道:“这是李孝廉的人!”便有三拨停止了袭击,但仍有三四拨根本就不知道李孝廉是谁,照旧来抢,幸好这些都是小海盗,因此都被新纳忠元等击退了。
老船工叹道:“这世道,变了,变了!去年这时候你们要来,管保畅通无阻!可现在不行了。别说李孝廉远在福建了,就是近在双屿的许龙头、五峰船主他们,单靠名头也吓不住这些刚出海的青头后生。”
义久问道:“为什么吓不住?”
“因为他们没听过,所以吓不住啊!”老船工说:“现在到处是没饭吃的人,地里眼看是没收成了,听说海上有饭吃,有钱赚,就都跑来了。前两年在海上发财的人确实也不少,可天底下的钱就这么多,粮也就这么多,忽然多出十几倍的人来,哪里够分?所以就打起来了,乱起来了。现在啊,五峰船主也好,许龙头也好,大家都是自己顾自己咯!”
义久问道:“那大明的官府就不管么?”
老船工哈哈一笑,指着义久道:“到底是大老爷家出来的,才会说这样的话。哈哈,官府,哈哈……”笑过之后,脸色又转黯然,望向大陆那边,喃喃自语:“如今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,都不知我这碗饭还能吃多久,实在没生意时,也学那些青头后生一般抢去?可我这副老骨头,又哪里抢得过人家……”
到了双屿,义久义弘再一次来到了同利分号门前,这时来投靠李家的人就更多了,双屿分号几乎是门庭若市!但唯有徐来旺能够进去。
义久义弘本来还担心被对方认出了自己,拆穿了骗局,但同利的伙计几乎每天要应付几百号人,哪里会记得他们?留守双屿的张岳听说是徐家的人,不敢怠慢,忙安排了一艘海沧舟送他们南下。
此时大风向不顺,幸好是近海航行,船行八面风,加之以桨橹助力,以之字南下,速度虽然不快,但也终于在六月之前赶到了澎湖。
张岳派来的人对他们说:“这里是澎湖,有三公子的入室弟子陈里长主事。有什么事情,都自有陈里长安排。”
义久等入港时,澎湖上下一片忙碌。
原来福建也遭了旱灾,灾情到了什么地步呢?《明史&8226;五行志》只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“湖广、江西旱。二十四年,南、北畿、山东、山西、陕西、浙江、江西、湖广、河南俱旱。”这可怕的“俱旱”二字,是由多少尸体铺成的呢?
举与澎湖一水之隔的泉州府惠安县为例,据《惠安县志》,这一年的惠安竟到了“百姓饿死甚多,尸体弃道”的地步!大批的饥民胡冲乱撞,到处找饭吃,情急生变,变中生乱,治安问题导致了原来许多处于破产边缘的穷苦人家提前破产,恶恶循环之下,情况便越变越糟!这些垂死挣扎的饥民,大部分就近地变成了盗匪,也有小部分能支持着背井离乡地逃荒。
那么逃亡哪里呢?澎湖!大员!
“听说那里有吃的!”
就是在这种背景下,大批的饥民携家带口向这里涌来!虽然隔着一道海峡,但这阻挡不了他们!没大船坐就坐小船,没小船坐抱着一块木头就跳了下去!甚至还有人直接就游泳游过来!
慈悲的陈羽霆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理会?所以他派人接待了他们。反正澎湖本来就蓄积了不少粮食,这些粮食本来是打算拿来做商业用途的,这时候正好拿来接济灾民。陈羽霆算过一笔账,同利在澎湖、大员、月港三处的仓库,足以应付这场剧变,支持这批灾民到来年!
不可否认,陈羽霆确实是个办实事的人,年纪虽小,组织能力却强,在政务处理上很有一手,流入澎湖的饥民在他的安排下变得井井有条,他给饥民饭吃,所以大家都听他的指令——这是非常简单的生存逻辑!先到的人遵守了秩序后,便将规矩告诉了后来者,加之还有数百机兵维持秩序,所以登岸的人数虽然越来越多,但澎湖却半点不乱。
只不过小小的澎湖忽然间多了几千人,作为政务首脑的陈羽霆忙碌可知!绕是如此,听说徐家派了人来以后,他还是马上抽出时间来接待,见面以后,他问徐来旺:“徐公子派你来,要说的可是十万火急之事?”
徐来旺道:“信我没看过,不过应该不是急事。”
陈羽霆道:“若是这样,那你就不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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