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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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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自己亲手断了这一切。

那他会怨恨我吗?他在怨恨我吗?

他应该怨恨我的。

剧痛刚刚消弭,滔天的巨浪慢慢退回无垠的海,只留下平坦而空白的沙滩。贝壳和石头全都被海浪卷走,沙滩像一张苍白的没有五官更没有表情的脸,空洞沉默地注视着他。

看不见的嘴巴一张一合,对着他冷酷地宣判:“你后悔了。”

一时天旋地转。

朔月张了张嘴,试了许多次,却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所幸谢昀没给这段沉默太长时间。他站在门口,很淡地扫了朔月一眼,好像在看陌生人:“醒了?”

他未曾刻意躲避什么,却是朔月木木地望向他一瞬,旋即逃也似地避开他的视线。

房间温暖,床铺柔软,床头的灯笼透出微弱的亮光,驱散了寒冷的风和雪。

谢昀往床边走来,伸出的手却不是朝着朔月,而是拿走了床头的灯笼。

转身之际,衣袖却被人攥住了。

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,没有经过一点理智和思考。

没人教过他什么是世俗的爱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爱着谢昀,但亲近谢昀,触碰谢昀,似乎同那柄得到皇帝授意而刺向谢昀的短刃一样,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消磨的本能。何其讽刺。

以为自己将要死去时他想见谢昀一面,真正见到谢昀时他却不满足于此。一时他忘了自己曾经刺出的一刀,只想像从前那样拉住谢昀的手。

谢昀没有挣脱他,目光却落在桌上的灯笼。似乎在等他开口,又似乎在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远离这个背弃自己的人。……

门大开着,冷风裹挟着细碎雪花,汹涌地扑到朔月脸上,让他骤然清醒过来。

——神明已经允诺他一次,再不能要求更多了。

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,朔月讷讷收回了手。

他嗫嚅着开口:“谢谢……”

对这句单薄的感谢,谢昀没什么反应。

朔月摸到袖中叠成小块的字纸,悄悄塞进枕下,小声道:“那……我回去了。”

不管是契约和本能,还是不死的真相和自己正等待的死亡,不管是道歉和后悔,还是爱与不爱——诸多纠葛如藤蔓交错缠绕,有的可以解释,有的难以言明。

唯有一条,不管他想说什么,想做什么,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
路途过半,为时已晚。

什么都不能说,什么都不能做。往事不可追,过去难以言,那只好谢一谢他。谢谢他把自己从雪地里捡回来。

然后自己便该走了。

总不能再给他添麻烦,总不能在那之后……还赖在他身边不走。

朔月自谢昀身边走过。他抬头看了一眼谢昀,又很快地低下头去。

匆匆前来又离去,他能留下的只有一张字纸。

深夜雪地难行,本该走不快,可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,却很快没了踪迹。

严文卿望着匆匆远去的背影,叹道:“怎么这就走了?”

后背的伤口原本不深,本该已经不疼了,却又带着心脏抽痛起来。……连解释一句都不肯。

也是,解释什么呢?说自己不爱你,一切只是为了契约?——他早已知晓答案。

谢昀挪开视线,不去看那远去的人,语气冷而漠然:“本就留不住,他要走就让他走。”

雪越下越大,风雪如雾般笼罩天地,白茫茫一片中,那个黑色的小点越走越快,最后终于彻底消失了。

这话听着决绝。严文卿又叹:“你当真……”

他已知内情,虽无法劝谢昀去夺回皇位,却也为之可惜。

如此行事,纵使换得问心无愧,代价也实在太大了。

“他既不是真心爱我,夺回皇位又有什么用?”谢昀重新关上门,隔绝了外界的冷风飞雪,“我还没有死皮赖脸到那种程度。”

何况这皇位本就是他鸠占鹊巢。

严文卿想说什么,又罕见地沉默下来。

多年相伴,他知道谢昀的性子。外冷内热,又重感情,最不喜欢虚与委蛇,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做无情帝王,否则也不会中了太皇太后的苦肉计,又为着“问心无愧”几个字赔上自己的所有。

但他又过分执拗,过分自持,纵使心里再思念再痛苦,也不会宣之于口,更别提用什么过激的法子将人重新占有。

天真纯净之人的背弃最为伤人。即使朔月回头,他们之间也已经不可能。

何况朔月不会这样做。

“我不恨他。”

满目风雪中,故人从此去。自此天大地大,不知何日是归期。

白茫茫寂寞天地中,谢昀淡淡地说给自己听:“他那时被折磨得那么厉害,谢从澜和林遐又一直逼迫他,精神都有些恍惚了。何况……”

何况,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。

他无知无觉地接受着自己的爱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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