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城第五区,偏东侧。
这片区域早在不久前就被花落标记为「弃用」,理论上,不该还有人踏足。
伊轻轻穿过碎石堆积的小巷,靴底与石屑摩擦的声音被放大,在死静的空间里一点一点拖长。
她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不是恐惧,而是——不确定。
安静得过头了。
现场没有挣扎、没有交火痕迹,也没有任何血迹或警示。
太干净了,干净得像是——有人来过,却什么都刻意抹去。
不像现场处理,更像是临时撤离。
像是她走进了某个早一步清空的现场,只留下这片不自然的空气,供她审视。
唯一的线索,是一道几乎风化的轮胎印,隐约指向东边的巷口。
她蹲下来,指尖划过地面,感觉到细碎沙砾中仍残留微弱的压痕。
「几小时前,有重车压过。」她低声自语,眼神冷了几分。
但她很快就察觉,这不是熟悉的收尸流程。
现场太干净,却不像是出自专业队伍的标准动线。
太急了。
太隐蔽了。
像是有人在她发现前——早一步,带走了什么。
她站起身,拍了拍掌心的灰尘,正准备离开,巷尾忽然传来轻微脚步声,有些急促。
她瞬间转身,右手下意识贴上腰际的手术刀套。
来人只是个送外卖的小哥,背着包,脸色发白,动作有些慌乱。
「是、是你要找的人叫我来的!」小哥语速很快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。
伊轻轻没有立刻接,只抬眼看他,眼神里没有情绪。
他被她盯得一震,连忙双手奉上名片,低声说:「……他说,你会懂。」
名片正面空白,但在角落,透过角度折射,浮现出一朵金色的落花。
她认出那是花落内部的隐图,证实了来源可信。
她才翻过名片背面。
上头只用签字笔潦草写了一个字:
——隐。
她眸光微沉。
那是花落内部暗语,意思是:有人存活,但被带走藏匿。
她向小哥点头示意,什么都没说,只将名片收进外套口袋,转身离开。
那人是谁派的,她心里有数。
天色将明,她回到红刃。
走廊尽头,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墙边。
凌昀晏。
他背靠着墙,双脚前伸,手里把玩着打火机,银光在指尖闪烁,明灭之间,照出他那副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。
看到她,他没有起身,只微微挑了下眉。
像是在等她开口。
她走到他面前,停下。
四目相对,空气一瞬间紧绷起来。
「你的人?」她开门见山。
「嗯。」他承认得干脆。
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」
他啪地收起打火机,语气懒散却清晰:「帮你。」
她眸光一冷。
「我没让你插手。」
「我也没有去现场。」他语气平稳,像在澄清,又像刻意留白。
随后站起身,弯腰从地上拿起那杯刚刚帮她准备的咖啡,递过去。
「你没去,但你转移他们?」
她没接,他也没勉强,只将手慢慢收回。
「不是。」
「我没动任何人。」
「我只是……打了几通电话,问了些旧人。」
「哦?」伊轻轻挑挑眉,双手交叉抱胸,「你的『旧人』那么刚好,带走他们?」。
凌昀晏没有否认,只补了一句:
「……也许是因为我早就习惯,在你派人出去时,让人帮我多看一眼。」
她目光一顿,语气瞬间冷了几分:「什么意思?」
「我不是监视你。」他立刻接话,「只是每次看你动手,我就会想……要是又有人没回来呢?」
「所以我会让一些人……在你安排的人附近。」
她没立刻说话,只冷冷地看着他,像在审判他的擅自行动。
「你怎么知道你介入不会坏了节奏?不会打草惊蛇?」
她语气压低,字字清晰。
「不会。」
「因为他们不会接触到你的人、不会介入,也不会留下痕迹——他们只是帮我……照看。」
他低下头,看了她一眼,语气像是邀功,又像是在掩盖某种藏不住的心虚。
「这次,是他们刚好看到了。」
「刚好,他们捡走了那叁个。」
「如果没有他们,照你那个排法走下去——」
「会全灭。」
她看着他,神色冷静:「什么时候开始的?」
他没立刻回答。
只是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