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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伍拾捌】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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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伍拾捌】

远街上的爆竹声渐次小了。偶有零星几声,也消弭于重重深院的层层瓦墙之中。

玉镯沁凉,贴着卓少炎温热的手腕,被戚炳靖以掌圈住,收进被中,搁在他的腰间。他将她抱在怀里,二人相拥而卧。

此刻已在新岁。

戚炳靖低头,亲了亲卓少炎的脸。她这回没再躲开,手在他腰间轻轻揽了下。这轻弱的一个动作,叫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软和了。然而床帐之间昧昧暗暗,她看不见他这一番细微的神情变化。

“少炎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少炎。”

他一边亲她,一边迭声唤她的名,没完没了。她应了两声,便没再应了,脸颊上起了一个浅浅笑窝。紧跟着,她的嘴唇便被他含住了。

这一个吻,又深,又不够深。

他吻着她,头一回不带任何欲念。情被分剥出来,融在他与她亲昵的纠缠里。他这样亲了她许久,亲得呼吸渐渐放缓,不知不觉地放过了她,然后就着这个姿势,直接坠入睡梦中。

这近一年来,夜里很少有他比她先入睡的时候。

睡着了的戚炳靖,脑袋仍然挨着她的。卓少炎从被中抽出手,轻轻摸了摸他的脸。他睡得非常香熟,毫无所察。她便又啄了一下他的嘴角,重新把手藏回被中,搁在他腰间。

她一时睡不着。

她想着这几日文乙的揭示,他的亲口剖白,周怿的直言陈说,还有她亲眼所见的他的宗室血亲们。他变得更加完整,他也变得更加真实。他不再是她过去认知中的那个男人,可他却比过去更加让她感到生动、熟悉。

面对被揭开的旧事及血腥过往,他坦荡承认,却不多做解释。

他长于昏乱晋室,自幼丧母,因赖长姊心软才得以活命。多年来君父拿他当做稳固外戚重臣的棋子之一,他看似尊贵,命实低贱。为了活命,他远离京廷,避难军前,屡遭兄弟毒手却亦只能沉默忍受。在十九岁之前,他的命没有一日是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
可她不见他苦大仇深,亦不闻他撕心裂肺。

他城府在胸,冷静而审慎,一朝求生,连弑兄、父,处事果决而狠辣。

可她不见他由此暴戾乖张。

他见不得同袍的命被人轻贱,却下得了狠手将大军抛在云麟军的利刃之下。

他对长宁隐瞒诸事、毫不犹豫地利用长宁的善良以成大事,却不忍心看着长宁不得幸福圆满。

鲜血在他体内流淌。心脏在他胸腔里跳动。他的矛盾、他的真实,在让她心乱之后,竟又逐渐令她心定。

他懂她,所以他不逼她认同、支持。

而今她开始懂他,她又何必逼他改变、回头。

倘若就如此刻这般,互不相迫,但求相守,不知可否?

……

丑时二刻,司夜的婢女小心进来叫起。

正旦大朝会在即,在京文武皆须于寅时列班于天华门前,百年朝制,从未变过。

戚炳靖困倦,搂着卓少炎又睡了足足三刻有余,几经下人提醒催促后,才颇不舍地放开她。起身下地后,他伸手接过浸有冰水的巾子抹了一把脸,精神抖擞地走至外间。

洗漱罢更衣,亲王礼服形制繁复,四个手脚伶俐的婢女不敢怠慢地服侍他穿戴。绣有九章的青色衮衣刚上身,他背后就传来卓少炎的声音:“我来。”

她这话是对正在伺候他更衣的几个婢女说的。

婢女们听命退后,捧起衣饰供卓少炎取用。戚炳靖没动,胸口一暖,是卓少炎的手伸进他的外衣中,仔细地掖平了衬在里面的白花罗中单。

她低垂着眉眼,长发散落在素色寝衣上,双手取过象征着他身份的虎饰金銙带具,将接着带扣一端的皮鞓圈过他的腰。

青润的玉镯在他身上移掠,戚炳靖忍不住抬手拢了拢她的长发,道:“少炎。”她应了一声,替他穿衣的动作并没有停下。天未明,屋中灯烛之光暖暖柔柔,她于此事虽生涩,却显出待他格外的温存。

他露出一点隐约笑意,问:“这玉镯,你可喜欢?”

昨夜她没答他。眼下,她闻声抬头,瞅他一眼,那目光仿佛在说,这话何必要问。可他却十分执着,等着她给出回应。她便无奈地轻笑,道了声“嗯”。

然后她问说:“何处来的镯子?”

他答:“昨日入宫,请旨开了供奉库,从库中挑的。”停了停,他又补充:“同这镯子一道,还有好些别的物件。你今日若有空,便挑着看一看。等晚间我回来,你告诉我,喜欢哪些,不喜欢哪些。”

她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他自认说了错话,怕她真的离开他,遂想哄她,想留她,想讨她欢心,却只能想得出学那些士庶人家送女眷首饰的笨拙法子。说是“请旨开库”,她又岂能料不到他的行事与作风,也不知他这回从宫中取走了多少珍品。

他全然不知,他昨夜的那一句“别走”,对她而言,远胜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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