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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5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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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阱(上)

鄂拉的招待很是周到,缬罗一行人吃饱喝足,夜里也有了温暖的帐篷可歇息,人人皆是高兴。

缬罗喝了些酒,夜幕落下之后,与我和杜婈在一个帐篷里歇息。

外头一直有人在唱歌,和着欢快的琵琶,似乎还有人在跳舞,引得阵阵吆喝。

缬罗将帽子摘了,露出黑亮的发辫,披在肩上,金箔制成的流苏花片在发间闪闪发光。

她斜倚在厚厚的毛皮卧榻上,以手支额,似在听着外头的乐声,又是在思索,眼眸半闭。

我说:“王女今夜要与我二人歇在一处?”

缬罗抬眸看向我。

“不好么?”她缓缓道,“娘子是妾的贵客,妾亲自作陪,这才像话。”

说着,她伸手,从旁边的案上拿起半杯葡萄酒,浅啜一口,将一双美目注视着我:“娘子莫不是担心,妾半夜举刀,对娘子不利。”

我淡笑:“我二人如今在王女手上,王女何时要我二人性命都可以,又哪里要等到半夜?我既然决定与王女同路,便已是信任,从无疑心。”

缬罗亦笑,朝我举了举杯:“娘子果然大气。”

我还想说话,忽而闻得那酒气,有些不适,捂了捂鼻子。

这些日子,虽一路颠簸,但那马车究竟垫得足够多,我的身体不曾吃什么苦头。至于饮食,我每餐吃的都是杜婈做的饼,虽寡淡无味,倒是与胃口不冲突。

反而是到了这里,那浓郁的肉味虽然馋人,但才吃到嘴里,却又忍不住反胃。故而这一餐,我也仍然只吃了些饼。

而缬罗的这酒味,再度勾起了我腹中不适。

杜婈忙将一只盆拿过来,让我吐。

好一会,我终于缓过来,靠着帐篷的柱子喘气。

缬罗看着我,转头对侍女吩咐道:“去问问这里可有酸菜?取些来。”

我忙道:“我不吃酸菜。”

“妾以前也不吃。”缬罗放下酒杯,不紧不慢道,“可得孕之后,妾闻到那味道就爱得要死。”

我讶然。

“王女也曾得孕?”我说。

缬罗道:“妾没有儿女,因此娘子觉得妾不曾得孕过,是么?”

我无言以对。

她的唇角弯了弯,道:“妾嫁去乌孙的第二年,就怀上了。老乌孙王高兴坏了,妾要什么就给什么,还说如果妾生的是个儿子,就把王位传给他。可妾并不想要儿子,妾想要个女儿。妾那时盘算着,要给她天底下最好的东西,穿最漂亮的衣裳,吃最好吃的食物,让她像一只小鹰那样自由自在地飞到天上去。可惜,大家都觉得妾要生儿子,连老乌孙王的弟弟也这么想。妾怀到四个月的时候,有一日,突然腹痛不止。当夜,妾就流产了,是个成形的女婴。”

我看着她,没说话。

缬罗喝一口酒,声调平缓:“妾很是伤心,但整个王庭,只有妾一人在哭。妾知道凶手是谁,但老乌孙王却说,既然是个女婴,那么不要也罢,妾还年轻,再生一个男的便是。”

她唇边的笑意愈加嘲讽:“娘子知道,妾是个反骨之人。自那之后,妾发誓,这辈子不会被任何人操纵,谁杀了妾的孩子,妾要他偿命。”

“所以,王女将乌孙王的弟弟杀了?”我说。

“正是。”缬罗道,“妾不讨厌做王后,给谁做都一样。可他杀了妾的女儿,他就要偿命。”

“后来呢?”杜婈忍不住问道,“最终是乌孙王的小儿子继位,我记得,他也要娶王女。”

缬罗道:“妾在乌孙经历了几次三番的政变,虽次次成功,却日益感受到自己在那里不过是外人。那些人支持的不是妾,而是那要继任的新王。妾若想要自己成为那天上的鹰,就不能做王后,而要做女王。”

杜婈听着,凑到嘴边的杯子也停住了。

我沉默片刻,道:“王女流产之时,是如何感觉?十分疼么?”

缬罗看了看我,再喝了一口酒,咽下去之后,过了一会,淡淡道:“是疼得很。可再疼,也疼不过心里。身上冷得像在冰窟里一样,就像那贴在心上的人松了手。妾知道,她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我看着她,定定的,一时失了神。

宽大的皮裘下,我的手放在了小腹上。

那里很是温暖柔软。

我的掌心,似乎能感受到有什么在跳动。

一下一下,不知是脉搏,还是自己的心跳。

——

前面的两日,赶路太过劳累,今夜我们睡得很早。

缬罗饮了酒,入睡最快,没多久,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。

杜婈也显然是累坏了,躺下不就,就一动不动。

而我睡得很是不踏实。蜡烛吹灭之后,我在榻上辗转反侧,好不容易入睡,却似梦似醒。

一会,我知道我没睡着,因为我听到缬罗鼾声似乎更响了。但过一会,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京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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