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纽约客(1)往事梦魇【血腥预警】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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轿车驶过。当然,所谓的“狭窄”是与她见过的大路相较后而得出的主观定论。毕竟,在【那儿】——在那条横贯古都心脏的、最阔长、安宁的街道上——身披铁皮铠甲、脚踩精钢履带的庞然大物,都曾风卷残云地喇喇穿行。

李柰拨开百叶窗。早出的黄色的士偶尔驶过,车灯毫不吝啬地盈满小房间,似乎在说:你啊,别当自己是客。你就是个newyorker。你可以与【这儿】融为一体。

她翻身下床,走入浴室。冷水泼在脸上……刺骨的清醒。她干脆灌满洗脸池,将头浸入,盯着池底。

同样的梦,夜复一夜,成百上千遍……

四年了吧?

那个不能说的日子……已经四年三个月,零七天了。

她活了下来。她在【这儿】。

但她不该在这儿。

水中寂静震耳欲聋。李柰合上眼。

在次日的阳光下,她本该加入殉道者的行列。她该只存在于旧照片、骨灰盒里。她的身体该被饱食终日的焚尸炉吞噬。她的躯干该化作籍籍无名的白骨。她该与他们一样,一道被昏昧的老人和年轻的钢盔赶尽杀绝!

但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。次日清晨的阳光被阴雨淹埋,而她这把懦弱的骨头,在雨中回到了从前的生活里。

幸存,本身就是罪孽。

尖叫与呼救声又在耳边响起,远处传来枪声与弹药声,水池似乎也开始嗡嗡颤震……

李柰猛地将头从水中抬起,看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。

当年纯粹而透明的、对《河殇》一知半解的高二女孩儿,如今已经大四了——她学过了概率学、统计学、微观经济学、经济计量学,学过了多元微积分、线性代数、矩阵理论。她甚至上过一学期的c语言。

她,与当年那些眼中有光、心中有信仰的大哥哥大姐姐们,同样大了。

镜中人皮肤哑白脆弱,瘦可见骨,湿漉漉黑发凌散,眼下两圈沉沉的灰影,眼神麻木暗淡……

心中,空空如也。

一片信仰的废墟,良知的荒漠。

还未拔地而起,便被夷为了平地。

她仍对《河殇》一知半解。

那夜,她没有遇见认得出她的同学或老师,她的父母在法国开研讨会,连她当晚出过家门都不知道。以她的分数和名次,又在r大附中,又凭父母是教授,轻轻松松就可以保送。但她央求爸爸妈妈。她作出一副怀揣梦想、有志青年的模样,说她想趁年轻出国瞧瞧,探索探索外面的世界。

心底里,只有她自己知道:她不是想探索,她是想逃跑;她不是在向往,而是在恐惧。

恐惧【那儿】。恐惧她的故乡。

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到【那儿】去。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到【那儿】去。她不能再回到【那儿】去。

and,she’sbeenontheruneversce(所以,从那之后,她一直在逃。)

双清双查中,学校要求每个人写自我陈述报告,讲清楚那两个月每一天、每一个时刻、在哪里、与谁一起、做了什么。

她说了谎。她说自己从未参与。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。她承认了那场“平暴”的正确性与正义性。一篇篇虚伪好听的套话、一声声“各位尊敬的领导”、一句句“祖国伟大的胜利”、“军人神圣的职责”、“宪法赋予的权力”、“境外势力的政治渗透”、“反革命暴乱的彻底平息”、“人民民主专政的维护”……

何等样的背叛!最彻底、最无耻、最自私的背叛!她背叛了无畏的鲜血、无数的亡灵。她背叛了坟墓上的红白的花,铁窗后的淌血的心。

为了她的毕业,为了她的逃跑,她吃了——还在吃——蘸着他们热血的馒头。

这些被恶魔诅咒的日子……逝者已矣,而生者负罪,不得安宁……

李柰垂下目光。

她无法直视自己的魂灵。

有那么一首诗:

「逃避自由的人活着

「灵魂却死于恐惧中

「渴望自由的人死去

「亡灵却活在反抗中」

她的灵魂,大约的确已枯死在了恐惧当中。但讽刺的是,她的自由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触手可及。

or,isit?(事实真的如此么?)

再过几个小时,她得去见那个fairchild,他将决定她的命运。

李柰双手扒着池沿稳住身子,呼吸略微急促。

会的,一定会的。她稳下神来,安慰自己。gs一定会给她returnoffer的。一定会的。

她考sat那年,全球只有四百人考到1600的满分,她是其中之一。哥大的录取率是百分之4,她是其中之一。gs的本科生暑假实习项目只录取不到百分之08的申请人,她也是其中之一。

相比之下,近乎百分之90的实习生都会收到returnoffer。她有opt。之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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