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徐因默了一会儿，不自在道：“你弄在里面的时候。”

&esp;&esp;谢津拎了拎领子，聊胜于无地做了下掩饰，掀起沙发床上的床单。

&esp;&esp;一切暧昧的痕迹很快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徐因莫名心里发堵，她托着下巴，说道：“我以前有段时间，恨你恨得要命。”

&esp;&esp;大概是刚出院那段时间吧，病情控制了七七八八，大脑清醒又失控。

&esp;&esp;过去的一切都像痼疾在深夜折磨着徐因的精神，她的失眠变得愈发严重，分明病治好了，却没有觉得好过一点。

&esp;&esp;这种情况下，开始恨他也是正常的吧？

&esp;&esp;为什么要和她告白，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又不肯永恒地爱她，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和她分手——

&esp;&esp;在发现挽回不了后，就开始觉得他是个万分该死的人，恨到旁人不能提他的名字，不想在生活中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。

&esp;&esp;于是徐因想，她要把谢津工作室里的东西全砸干净。

&esp;&esp;可当徐因用力推开工作室的门，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到时，率先映入眼帘的，是一个穿戴整齐的人台。

&esp;&esp;人台上的衣服是一件黑色长裙，如果换个颜色，徐因会称呼它为婚纱。设计者为它制作了层层迭迭海浪似的拖尾与一顶宽大的黑帽，帽檐下的黑纱上点缀着碎钻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，长度及地，为裙子添了一份层次。

&esp;&esp;徐因走过去，取下帽檐上夹着的卡片，上面是谢津给她的留言。

&esp;&esp;他说这是给她明年的生日礼物，答应好要给她做一条婚纱，但既然选择了分手，再做婚纱就显得不太合适，他猜测她也不想穿着他送的婚纱与旁人成婚，干脆做成了黑色，或许以后可以留着参加他的葬礼。

&esp;&esp;最后，他写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，但请相信这一切与你无关，全然是他的过错，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如此，喜欢扮演拯救者的角色，但当被拯救者不再需要救赎，他便会觉得一切索然无味。所以请不要太过难过，他不值得如此。

&esp;&esp;而卡片下面，用曲别针别着一张银行卡，背面写着密码，里面是谢津这些年的全部积蓄。

&esp;&esp;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她才好，就只好把除了自己之外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。

&esp;&esp;徐因靠在墙上，蹲了下去抱住膝盖，泪如雨下。

&esp;&esp;要分手就干脆残酷一点断个干净，偏他又忍不下心真让她太伤心难过。

&esp;&esp;就这样黏黏糊糊的，让她恨也不是了。

&esp;&esp;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复杂的东西，爱，妒忌，恨意，愤怒，痛苦，种种交错在一起，混沌且乱作一团。

&esp;&esp;徐因那段时间失意到了极点，她将全部情感消磨在笔端，阴差阳错间倒是彻底让“徐为为”站稳了脚跟，并且获得了一位名为“越夏”的大客户。

&esp;&esp;谢津伸手握住徐因的小腿，问:“那现在呢，还恨我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此恨绵绵无绝期。”

&esp;&esp;握在她脚腕上的手忽地用力，徐因轻轻地朝谢津笑了一下，“这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，你又为什么和我分手，甚至连你是外星人的可能性都想过，这些猜测给了我心理预期……说实话，你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不是没有猜测过，毕竟我知道你的户籍，也知道你有个从小抛弃你的母亲，可就是因为这些巧合一一对照上，我反而没有胆子去求证。”

&esp;&esp;谢津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，他狼狈地躬下身体，梦呓般地和她道歉，“对不起。”

&esp;&esp;徐因俯视着谢津，好像要原谅也说不出口，说不原谅也狠不下心。

&esp;&esp;她知道就算叁年前谢津告诉她真相也无济于事，她太看重家庭了，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搞在一起这种事完全超出了徐因的阈值，他们还是会分手。

&esp;&esp;但问题更多的其实不是她的选择，而是谢津会做什么，他的愧疚感足以把自己逼疯，但凡她逃避犹疑痛苦厌恶一点，他就能自我厌弃到放弃生命。亏得是中间分开叁年有了缓冲——有缓冲也没用，她一句话这个人就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割下去。

&esp;&esp;和那个综艺里一样。

&esp;&esp;徐因冷不丁地想。

&esp;&esp;谢津的精神状况比她更要脆弱，最起码徐因小时候有被父母好好爱过，尚且能支撑着她自救，不至于为了爱情结束自己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