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饱蘸着慵懒的金粉,斜斜地泼洒进数学办公室通明的玻璃窗,在深色地板上切割出锐利规整的几何光斑,空气里浮动着粉笔末和纸张干燥的气息。
你立在胡桃木办公桌边缘,脊骨像一根绷紧的弦。
数学教师王明远,从抽屉深处取出两份印制考究的表格,纸面在阳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微光。
他动作平稳地将它们推向你和周斯凌。
“今年的奥赛报名表。”王明远的声音四平八稳,带着藤枫教师打磨过的严谨腔调,“学校五个名额,你俩,依旧不变。”
你垂下眼睑,目光落在表格顶端那枚烫金的藤枫校徽上,藤蔓缠绕的枫叶,精致而冰冷。
身旁的人,一声极轻微的“嗯”,算作回应。
办公室陷入一种凝滞的静默,只有窗外操场传来的模糊成背景噪音的喧腾,以及墙上那座老式挂钟恪尽职守的“嘀嗒”声,一声声,敲在耳膜上。
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面,你捏起表格,预备跟随那道沉默的身影一同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——
“惜棠。”王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,截断了你的脚步。他的目光落在你低垂的发顶,带着审视的重量,“期中考试的试卷,第二面,为什么空在那里?这不是你的水平。”他的语气并非质问,更像一种探究。
“那天……不太舒服。”你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一缕气音。
头颅埋得更深,宽大的黑色塑胶眼镜框几乎覆盖了你大半张脸,在鼻梁两侧投下小小的阴影。
王明远静默了片刻。
他出身寒门,一路苦读厮杀才在藤枫这片精英土壤扎下根,对你这样处境的学生,心底总盘踞着一丝同情理解。
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缝,他的声音放轻了些,掺入一种长辈式的宽慰: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你……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“知道了,谢谢老师。”你飞快地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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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外走廊的光线陡然敞亮,裹挟着夏日午后特有的燥热气息扑面而来。
周斯凌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,深蓝色校服外套的每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紧扣至领口最上端。
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在斜射的阳光下反射出两小片刺目的白光,完美地掩藏了其后深潭般的眼眸。
他显然在等你。
你下意识地屏息,脚步试图不着痕迹地偏移,从他身侧那片狭窄的空隙加速掠过——
“陆惜棠。”
清冽的嗓音,如同冰棱敲击琉璃,在燥热的空气里划开一道裂痕。
你的双脚被钉在原地,只能抬起脸,迎向那镜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。
午后的阳光慷慨地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,从饱满的额角到利落的下颌,每一处转折都像被最苛刻的雕刻师精心打磨过,无一处不彰显着造物主奢侈的偏爱。
他静默地注视着你,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被拉长,终于,他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开启:
“如果你需要钱,我可以给你。”
你惊讶地盯着他那张万年不变、如同冰雪覆盖的面孔,试图从中挖掘出戏谑、怜悯或者嘲弄的蛛丝马迹。
没有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为什么?
是……另一种形式的消遣?
一个上位者心血来潮的试探?
无数的疑问砸向你的意识,激起一片混乱的嗡鸣。
你们之间,连点头之交都显得勉强,不过是成绩榜单上两个紧挨的名字投射在现实中的疏离倒影。
更为重要的是,他是周斯凌。
任何与他产生的、哪怕是最微弱的联系,都可能粉碎你苦心经营、赖以生存的“透明”外壳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你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行挤出的生硬。
周斯凌脸上的冰层没有丝毫变化。方才那句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话语,似乎只是你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。
他甚至吝啬于给予你一个额外的眼神,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起颀长的身体,迈开包裹在熨帖西裤中的长腿,步履从容地越过你,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。
很快,那挺拔冷硬的背影便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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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步踏下楼梯台阶,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浸水的棉絮,沉重而混乱。
拐角处,光线被高大的廊柱切割得略显微暗。
你低着头,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。
砰!
一股毫无预兆的冲力狠狠撞上你的左肩。
惊呼声卡在喉咙里,身体失去了平衡,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。
预想中与冰冷坚硬地砖的撞击并未发生。
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箍住了你的腰肢,猛地将你拽回,你的后背撞进一个带着干净清爽皂香的胸膛。
惊魂甫定,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