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糊住视线的汗水,屈起指节,在门板上敲了叁下。
“请进。”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内传来,平静无波。
你推开了门。
深色木地板倒映着天花板的冷光,线条流畅的真皮沙发泛着昂贵的哑光,占据一整面墙的定制书柜里,烫金书脊的精装书籍和造型奇诡的艺术品无声地陈列着。
一个人背对着门口,站在窗前。
身形挺拔,穿着藤枫深蓝色镶银边的定制西装校服,肩线完美地贴合着少年清瘦的骨架。
午后的强光从他身前涌入,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轮廓。
听到你进来的脚步声,他缓缓转过身。
心脏,在那一刹那,骤然停止了跳动。
随即,它又像一匹脱缰的疯马,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冲撞起来。
沉怀瑾。
他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,目光温和地落在你身上,似乎只是在接待一个普通的跑腿同学。
“同学,辛苦你了。”他的声音清朗悦耳,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你走来,极其自然地伸出手。
你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是凭着本能,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递过去。
他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,优雅地伸出手指,接过了信封。
冰凉的指尖在交接信封的瞬间,不经意地掠过你的手背皮肤,那触感带来一阵寒意。
他拿着它,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。
你看见他伸出手,在门内侧的电子面板上轻巧地按了几下。
面板幽蓝的光芒一闪而逝,门锁显示屏上,一个红色的锁形标记无声地亮起。
沉怀瑾这才转过身。
脸上那种温润如玉的假面,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毫无波澜的平静。
他慢悠悠地踱到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前,姿态闲适地坐下,两条包裹在笔挺西裤里的长腿随意交迭。随手将信封扔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
“打开看看吧。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,声音平淡。
你艰难地俯下身,指尖冰冷僵硬,带着细微颤抖,触碰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粗糙的边缘。
封口撕裂,里面的东西“哗啦”一声,倾泻在冰冷光滑的玻璃茶几上。
散落的照片,刺穿了你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与自欺欺人。
——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。你戴着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,缩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,像一只努力把自己埋进沙砾的鸵鸟,低着头,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。阳光落在课本上,却照不进你低垂的阴影里。
——医院走廊。你疲惫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眼眶通红,手里紧紧捏着一张薄薄的缴费单。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,随时会被风吹散。
——黄昏。奥林匹斯庄园那辉煌得令人眩晕的金色大门下。你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,低着头,匆匆走出。夕阳将你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单薄,显得渺小又格格不入。
——走廊拐角。周斯凌面无表情地站在你面前,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你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校服衣角。照片的角度仿佛捕捉到了某种隐秘的、无法言说的联系。
——甚至……消防通道的缝隙里。你蜷缩在废弃布景板的阴影中,侧脸沾着灰色的尘埃,手里捏着那半块干硬的面包,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那片不属于你的阳光与喧闹。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啃食残渣的流浪猫。
每一张,都是你不愿示人、被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真实碎片。
“姐姐,”沉怀瑾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他伸出手,端起茶几上早已备好的骨瓷茶杯,姿态优雅,杯沿轻触嘴唇。
他放下杯子,目光落在你低垂的头顶,语气平静,“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那双曾经盛满依赖的眼睛,此刻深不见底,像两口幽深的古井,牢牢地锁住你,不容你有丝毫逃避。
“原来,”他轻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,“你跟我一样,是个高中生。”他顿了顿,“却总在我面前,端着一副成熟老师的架子,告诉我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……”他的声音陡然下沉,“说我病了,说我不正常……其实,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,丢掉我这个麻烦的累赘,不是吗?”
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茶几上那些你从左宅出来的照片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:“左家那两个……纨绔子弟,”他吐出这个词,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,“他们对你很好?让你觉得,他们比我更有价值?值得你背叛我,欺骗我?”
“姐姐,”他身体靠回沙发背,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,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你在他面前的所有“楚老师”的权威,那个成熟稳重、值得信赖的形象,在这一刻彻底崩塌,灰飞烟灭。
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愧,和无所遁形的恐慌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你的声音干涩嘶哑,“我不是故